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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调研
无证经营瓶装燃气是否构成非法经营罪
时间:2023-12-27  作者:  新闻来源: 【字号: | |

为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社会稳定,消除燃气安全隐患,当前各地区有关职能部门正在深入开展瓶装燃气非法经营专项治理行动。然而,各地对于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处理方式不一,有的以违反行政法规作出相应的行政处罚,而有的以涉嫌非法经营罪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笔者认为,根据现有法律规定和罪刑法定原则,对于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不宜认定为非法经营罪,理由如下:

首先,燃气是否属于专营、专卖、限制买卖的物品尚无国家明文规定。非法经营罪是指违反国家规定,故意从事非法经营活动,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行为。非法经营罪作为行政犯罪,需以违反国家规定为前置条件。何为国家规定,刑法第九十六条规定“本法所称违反国家规定,是指违反国家规定限制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制定的法律和决定,国务院制定的行政法规、规定的行政措施、发布的决定和命令”。为进一步细化“国家规定”,最高人民法院曾颁布过《关于准确理解和适用刑法中“国家规定”的有关问题的通知》,规定“国务院规定的行政措施应当由国务院决定,通常以行政法规或者国务院制发文件的形式加以规定。以国务院办公厅名义制发的文件,符合以下条件的,亦应视为刑法中的“国家规定”:(1)有明确的法律依据或者同相关行政法规不相抵触;(2)经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通过或者经国务院批准;(3)在国务院公报上公开发布。”

在实践中,个别地方将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认定为非法经营罪,主要理由是:一是根据由国务院制定的《城镇燃气管理条例》相关规定,国家对燃气经营实行许可证制度,禁止个人从事管道燃气经营活动。个人从事瓶装燃气经营活动的,应当遵守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有关规定。如《浙江省燃气管理条例》第十八条第一款规定“瓶装燃气经营实行许可制度。未取得瓶装燃气经营许可证的单位和个人,不得从事瓶装燃气经营活动” ;二是日常查处的瓶装燃气以液化石油气为主,而液化石油气属于易燃气体,已被应急管理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交通运输部联合制定的《特别管控危险化学品目录(第一版)》列入危险化学品。基于以上两点理由,推导出燃气属于国家规定的限制买卖的物品,进而认定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属于非法经营行为,应以非法经营罪定罪处罚。

笔者认为,虽然国家明确规定对燃气实行经营许可制度,且燃气属于危险化学品,但是不能就此直接推导出燃气属于国家限制买卖的物品。理由是:一是刑法所规定的限制买卖的物品,是指在一定时期内,法律或者行政法规禁止买卖的物品。国家根据某个时期国民经济发展的特殊需要,对重要的生产资料和紧俏耐用的消费品实行短期限制买卖,一般以行政决定等方式予以规定。但是现有的法律法规没有明确规定燃气属于限制买卖的物品;二是将燃气列入危险化学品目录就等同于国家限制买卖的物品属于刑法所禁止的类推解释。

其次,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不属于司法解释明确规定的其他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非法经营行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准确理解和适用刑法中“国家规定”的有关问题的通知》相关规定“各级人民法院审理非法经营犯罪案件,要依法严格把握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四)的适用范围。对被告人的行为是否属于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第(四)规定的“其它严重扰乱市场秩序的非法经营行为”,有关司法解释未作明确规定的,应当作为法律适用问题,逐级向最高人民法院请示”。因此,两高相继出台司法解释明确将非法经营出版物、骗购外汇、非法买卖外汇、非法放贷等违法行为以非法经营罪定罪处罚,但目前对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并无司法解释予以明确。

第三,将无证经营瓶装燃气认定为非法经营罪不符合罪刑法定原则。罪刑法定原则作为刑法的一项基本原则,在刑法各项基本原则中处于首要地位的核心原则。“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法无明文规定不处罚”是对罪刑法定原则的通行表述,具体包括以下三层含义:一是刑法中所规定的犯罪必须由法律明文规定,即犯罪行为的范围、构成要件以及罪名必须由法律明确规定;二是刑法中所规定的刑罚必须由法律明文规定,即刑罚种类、每一个具体的刑罚种类的刑罚幅度和刑罚执行方法、每一个具体罪名对应的刑罚种类和刑罚幅度必须由法律明确规定;三是刑法中所规定的刑事责任必须由法律明文规定。因此,尽管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具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但是司法机关对该类行为认定为非法经营行为时仍应持审慎原则,在适用相关法律条文时不能随意扩大解释,更不能类推解释,防止非法经营罪成为事实上的口袋罪而丧失罪刑法定原则所要求的明确性。

综上所述,对于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行为,因燃气并非属于法律、行政法规限制买卖的物品,故不宜认定非法经营罪。但是,如果个人或者单位在无证经营瓶装燃气的过程中违反有关安全管理规定而具有发生重大伤亡事故或者其他严重后果的现实危险或者有多次跨区域运输瓶装燃气的行为,可以考虑以危险作业罪或者危险驾驶罪定罪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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